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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、九九归一王见王(1)(2/3)

近了,近到足够看得出他是个人。

一个戴着面纱的人。

虽然没有露出真面目,但那白衣飘飘、自恋无比的体态和飞行方法,恐怕除了“玉郎君”谢雨梅外也再无别人。

他初如雪尘时,好像来得慢慢腾腾,及至渐行渐近了,方叫人惊觉他速度有多快:起起落落、滑行雪空,便从雪尘到人影、从人影到人形、到见其服色、到见其衣装,及至能看清其衣褶带绣,他已到了眼前。

朱三斤躲在后面,暗暗喝一声彩,道果然是一代玉人,比之杜子安又不同。

似乎一动都不曾动,却又像全身都在动、全身都会话。掠过梅林像一阵风,不但快,难得的却是那清雅从容——朱三斤此刻方知“风流人物”中为何要用“风流”二字。

——古人遣词炼句,果然是字字有讲究的。

——一代盗侠容佩风,这时看起来,都有点配不起这个“风”字了。

谢雨梅已入梅林。

双袂挟风、曹衣流水,点足在林中心最老一株梅树上。

那足尖一点,偌大一株梅树竟从中“咔啦啦”断开,轰然倒地,露出树中一个人。

像一具竖起来的棺材打开了,树中心居然是空的,里面居然站着一个人!

寒冷的天气冻住了她的容颜,她的美丽一如生前,甚至削瘦双颊还带着那抹淡淡的晕红,睫毛好像随时都会眨起来。

她的神情是淡淡的寂寞。

“天上地下求之遍,此处已生无可恋。”

这样寂寞。

淡到刻骨。

雪尘如烟如雾,渐渐散开。

树中树上两个玉人。

阴阳两世。

不一样的美丽。

一样寂寞。

(此物顷筐,原本就只剩寂寞。如雪奴随玉奴而去,如谢雨梅寻杜子安而来。)

刀抖抖的向雪奴伸出一只手去,不发一言,一头栽倒在地上。

他昏倒了。

——十岁杀人,纵横绿林的刀,何曾昏倒过?

但其实只要是人,面对无法承受的事情,都会用“昏倒”来逃避,这是人的本能。

如果一个人从来没有昏倒过,那一定是因为他遇到的事情都还不够惨,还没有把他的神经逼到极限。

到极限时,人只有两个选择:昏倒或发疯。

坚忍若此的刀,在雪奴尸体面前一头昏倒,这当然比发疯好,但效果也足够骇人。

杜天龙骇得扑到刀身边一把把他拥进怀里,像抱着一件珍贵异常、转眼就要碎裂的玉器。

杜天虹一咬牙,抡着剑就往谢雨梅冲——

这大姐想干嘛?

幸好她脚步一动,杜子安一手就把她拉住了。卫芷汀急切在那里叫“虹儿——”见杜子安出手,才算松一口气。

所以爹娘双全,是多么占便宜啊!朱三斤躲着叹息。

但杜子安的速度恐怕还不够快。

他位住了杜天虹,却没有拉住杜天虹的剑。

杜天虹把她的剑连着剑鞘用力扔了出去!

砸向谢雨梅!

(杜大姐还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啊。这“砸剑功”一出,整个江湖都要给吓得虎躯一震的。)

卫芷汀的脸白了。

朱三斤的下巴掉到胸前。

这把剑“呼呼呼”旋转着砸向谢雨梅,劲道之大,足以让人缅怀楚霸王的“力拨山兮气盖世”,要是谢雨梅站着不动的话,不定真的会被砸下树来的。

谢雨梅没有动。

白衣飞扬。

俏立枝头。

剑已砸到他衣带的梢头。

却呆了一呆。

似乎谢雨梅那逼人的俏,叫这气势汹汹的剑都呆了一呆。

这一呆,似乎只有一刹,却像已过了一生。

(一刹相思,一生误。)

——剑已经飘落。

剑不是梅花,何以会飘落?

好像这上好精钢打造的利剑,与谢雨梅衣带惊俏一吻,就化作了一片梅花!

好像谢雨梅之俏、之丽、之风流、之绝望,醇若烈酒、苦若相思,足以叫这把上好的利剑如惊、如痴、如失魂、如大醉,就化作了一片梅花!

它轻轻、绵绵、软软的飘落,并不比一片梅花落得更快,及至终于落到雪地上,也不过淡淡“噗”一声,淡如一声梅花的叹息。

——梅花也会叹息?

——怎么不会!谢雨梅一出现,似乎风也传情、雨也含悲,梅花也会叹息!

朱三斤脸上一派“垂涎”与“惊艳”,但不是对谢雨梅,而是看着那把剑:

让一把剑如梅花般轻盈的落下,比起把它“力拨山兮”的丢出去,要难出多少倍?

谢雨梅的“折梅手”,一向只以招式妖丽著称,何时内力都已精进如斯?

他仍然没有除下面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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