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二章《世界幻境》（1/2）
“末夜……末夜……”
如同梦呓一般的呢喃。
她在血色的大海里漂浮，像一叶无人的扁舟，安静地没有生命流淌的痕迹，落叶划过胸口如同刀剑斩过，极亮的一抹强光把世界撕成两半。
心跳的声音，期待的声音，呼唤的声音，如同突然翻滚的海浪席卷而来，她因此清醒。
“末夜，你站着干什么？”女人皱着眉头看着她呆滞的脸，有些许担忧，“是昨天我说话太重，你怨我了吗？”
她呆呆看着女人的脸，说不出熟悉还是陌生。
“末夜……你不要吓妈妈。”女人见她始终不开口，放下手中的勺子，走过来抚摸她的脸，她没有逃离，眼睛随着女人的手在她脸上移动的方向看着，像一个没有人气的木偶。
真实的温度，从脸侧传来，令她不由地睁了睁眼，但很快她又把眼睛眯起来了。
突然想起个寓言，庄周梦蝶，不知蝶为庄周抑或庄周为蝶。梦境与现实的不断转变与锲合，已经让那个名为庄周的圣人都分不清自己是个人梦见了蝶，还是一只蝴蝶把自己梦成了人。这样的人就像一个人格分裂的疯子，在人蝶之间精神崩溃。
她自知自己不是个圣人，没有圣人那么阔泰的胸怀去接受这种让自己成了疯子的事情，但她还是经历了圣人同样的痛苦。在这场漫长的追寻里，她分不清自己是末夜梦见的离央，还是离央多年孤独里梦见了自己是末夜。
既然无法逃离，她就只能选择当一个人就好，只是她舍弃不下，这两个身份拥有的东西——
——家人……和夏凡。
诚然，把家人抑或那整个世界，和夏凡一个人相提并论有点荒唐，英雄都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放弃个人理想，但她不是英雄。她有时候可以很高尚，帮助别人不要回报，有时候却是一个卑劣的行骗者，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自己的东西，她带着悲悯的目光看待身下的亡者，手里却沾满他们的鲜血。更何况寻找夏凡的身份还谈不上她的个人理想，她没有理由放不下他。
但是没有理由就是最好的理由。
一万个理由有一万个推卸方法，而没有理由，就无法推卸了。
这就成了一个必须去做的事情。
所以，在血腥旅途和温暖的家两者之间要做一个选择，她心里的天平，偏的是前者。
所以……“幻境里的东西，就不要随意触碰我的身体。”离央冷冷地甩开了女人的手，琥珀色的瞳孔瞬间狞亮如兽。
女人吃了一惊，看着她的眼睛，“末夜，你在说什么傻话？什么幻境，昨天的事对你打击很大吗？”
“昨天什么事？”离央问道。
女人侧过身体，指着厨房的锅说，“昨天……妈妈煮了你捡的蛋。虽然一开始妈妈很反对你们打算吃了这颗巨蛋，但是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，我们还是杀了它吧。”
杀了它吧。
离央眼底的暗光如同擦亮了的枪口爆发出的子弹，锐利地刺向女人，“你想杀了他？你做得到吗？他可不是普通的蛋。”
女人叹了口气，“我这不是在杀了嘛……”
“好奇怪……”离央歪了歪脑袋，“蛋可以用杀字来处理的吗？你要杀的是蛋吗？妈妈……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构建出来的？”
“末夜，你怎么一直在胡说？”女人想见鬼一样看着她。
“真实的触觉和嗅觉，足以扰乱人类的判断力，但是……”离央抬了抬头，对着空白的天花板轻笑了一下，“我不是人类。”
女人还想说些什么，但是离央眼底的光芒过于阴寒过于冷漠，她知道自己即使说得再多，也挽不回这个女孩子一丁点心软的举动了。于是女人沉默了下来，一向热闹的家里，变得安静了。
厨房里的锅滚烫着冒着烟气，水槽里的碗筷依然熟悉，客厅的电视机播着她最爱的法制讲堂，落地窗的风铃依然叮叮当当。
物是，人却非。
末夜不再是那个在高中生徒中茫茫无望的天才少女，而是圣梵音帝国罗兰公爵府的不语少女离央。妈妈也不再是妈妈，她只是这场梦里最思念的家人。
离央选择相信夏凡是真的，就是否认了眼前这个女人是她母亲，也从心里断绝了对另一个世界最后一丝牵绊。
于是幻境的真正面目暴露了。
女人拿起水果刀对着离央，脸上满是杀气，“我的女儿疯了，不能活着！”
离央皱了皱眉，“你这样我很不高兴，你不要拿我妈妈来威胁我，不要以为我会因为眼前的人有我妈妈的脸，我就下不了手！我妈妈是从来不会对着人举刀的女人，虽然善良这种东西不能当饭吃，但是拥有这个东西的人也不多了。我妈妈算善良的人，然而我却不算。”
说话的同时女人已经拿着水果刀扑过来了，而离央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剑，瞬间斩过女人的腰。鲜血喷涌，女人在离央脚下缓缓倒下。
随即，离央的脑海里显出一句话。
人类的皮囊，魔鬼的内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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