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家庄（全本）27.第六章（1）_常家庄（全本）_彭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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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7.第六章（1）

转眼就到了1968年，仲男他们上六年大学，也应毕业了。***但是由于“革”的拖延，他们不能毕业，而且还有谣传说这几届学生搞了“革”了，不能按期毕业，甚至国家将不予分配。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惑，不能安定下来。仲男想，看样子他这一生要泡在这高等学府了，“革”不结束，他们就不能毕业。这对于其他同学还可以勉强说得过去，但对于仲男是万不可拖的，他已经结了婚，孩子要生活，他全家四口人，就凭妻子一个月50多元钱生活，家中双方的老人还要靠他们养活，他是拖不起的。正在这时候，中央下了一道命令，据说是康生的指令，要把他们赶到山沟里去的，必须腾出学校的地方来，让给北京迁来的一个部队驻防。仲男和同学们听了，更觉得生气，怎么能这样做呢？果然在一个晚上，突然一个武装集团进驻了江海大学。不知是他们不愿来江海，本身心中有气，还是他们的素质差。他们一进校，就把房子占了，正在住的学生必须三天内立即搬出去，这一下惹恼了学生，他们公开出来同部队作对，他们每人手提墨罐罐，拿着毛笔刷子，在每个房子的墙上也刷写了标语：“热烈欢迎人民解放军占领我们的房子！”“我们到深山沟里去避难！”这标语贴到了全校各个角落，也引起了部队的不满，他们在门口戒严，抓学生，殴打学生，关押学生，有的学生被打得鼻青脸肿，满脸是血。这真是奇事，过去战争年代，我军从不与民争利，更说不到生那样大的纠纷了。怎么如今，这年月就这么怪，全副武装的军人，竟然和赤手空拳的学生对着干了。怎么人的觉悟变成这样，一场“革”之后就成了这个样子？他想到了，他在保定也见过这样的场面，全副武装的军人，荷枪实弹，针对赤手空拳的学生。有一天早饭后，几十辆汽车拉了这批大学生，终于离开了学校，开往黑水县的一所中学住下了。同学们住在山沟里那艰苦的地方去了。从那以后，仲男再也没有到江海大学去过，他再也不想进那院子，不是害怕部队，也不是他们再抓他们这些学生，而是他不愿在那个地方听到那刺耳的高音喇叭。他觉得烦透了，听腻了，再也不会留恋它，他不愿想起他的大学时代——那是一个令人痛苦的时代，他这一辈子上了这么一回大学，就把他上大学的念头全毁掉了。仲男在这个山村里，倒是习惯的，空气也好，生活虽艰苦，但他向来不怕苦，他本人就是从山沟里出来的，又来到了山沟，这是他这些年常去的地方，他的工作原先就在山沟里的，整天在深山旷野的森林中。他是既盼分配，又怕分配。因为他还在学习业务课，他在专业课上打下一点基础，可这仅仅是理论课，他想有机会去研究部门，到作协实习。当然，实习是不可能的了，他只是想在那里工作，哪怕是一段也行。不过如今的研究，作家协会还有什么去头，那早就被打倒了，摧毁了，撤销了。地方都被复员军人组建的专政队占领了，在那里抡皮带抽人呢，他见过他们在审问人，打你个死去活来。但他还是想实践一下，他只想要点感受知识，或者说感性的知识。这样，他出去也算有个完整的交代，总算上了一回中大学，不枉上过这个大学，不枉活了这么多年。正在这时，县长需要抽一批人去协助工作，他觉得是个好机会，他和宣传部长带队到一个医院去工作。军管会的领导告诉他们：“这个医院里有一个现行反革命，也是历史反革命，你们去了以后要把茬子下得硬一些。”“这样怕不妥，还没有见人也不知道具体况，怎么就下硬呢？要是一个好人，我们也能下硬吗？显然是形而上学，片面的他一向反对这种主观武断的做法。”仲男理直气壮地提出了意见。“仲男说得对，我看我们还是先去了搞点调查，掌握了况再确定措施，比较主动。”那个部长也是一个老同志，理所当然地和他们意见统一了，商量完后，就到了那个医院。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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