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节 中断的线索
河丘市第二人民医院的脑科在国内首屈一指，每天都要接待来自全国各地的病患，其中半数以上是棘手的疑难杂症，检测项目多，诊断时间，一早排队，往往要等到下午才轮着。民间流传这样一句话，到二院看脑科，要自带茶水和被褥，话当然有些夸张，其拥挤程度可想而知。
曹辉8点钟准时赶到二院，被门诊大楼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震住了，这哪是医院，分明是年货大街！
当初接受叶镧山的好意是明智的，人不该矜持，真的一个人去挂号排队，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，他完全能够想象，前胸贴后背挤在队伍里，人声鼎沸，挥汗如雨，看着一个个插队的医生或护士直接冲到窗口挂号，麻木的人群视为理所当然。这就是生活，是潜规则，难不成他还能义愤填膺，大声呵斥？
他四下里张望了一阵，掏出手机准备拨号码，正在按键的时候，叶镧山走到他跟前，朝他挥手致意。
“久等了，路上堵车，耽搁了一会。”
“我也是刚到。”曹辉突然觉得，对方看上去有些顺眼了。
叶镧山抬腕看看手表，“时间差不多，先进去吧。”
他领着曹辉来到三楼的放射科，找到相识的熟人，是放射科一名姓廖的医师，四十多岁，前额略有些谢顶，满口黄牙，说话时唾沫乱飞，一股子烟味。
叶镧山塞给他一包软中华，跟他谈了几句，对方恍然大悟，问曹辉讨了病历卡和医保卡，让他们稍等片刻，拖着鞋跟踢踏踢踏往电梯走去。
等了十来分钟，廖医师回到放射科前，嘟囔说：“外地的医保卡不能用，待会付现金吧……小伙子跟我走……。”
他领着二人乘电梯上六楼，穿过天桥走进2号楼，推开拥挤的人群，熟门熟路找到神经内科，把他丢给一个姓何的主任医生，然后跟叶镧山打个招呼，攀谈几句，自顾自回去了。
一旁等候的病患窃窃私语，不善地盯着曹辉，这让他有些难为情。
廖医师的面子很大，何医生停止叫号，和蔼可亲地接待了曹辉，问明情况，看过他带来的t图像，指出他大脑角回有轻微的异常，需要接受一次常规的脑电波检测，确认是否有病变的先兆。
他向曹辉解释，角回在威尔尼克区上方、顶-枕叶交界处，是大脑后部一个重要的联合区，发生病变的话，会引发障碍，无法正常书写字，也就是医上所说的失读症和失写症。不过角回病变是一个缓慢的渐变过程，尽早检查并加以治疗，绝大多数情况都能痊愈。
何医生给曹辉开了一张脑电波检测单，提醒他先去付款，再到四楼做检测，时间不，半小时左右就能结束。
“我记得以前常规体检不做脑t，怎么现在增加了这个项目？”
“这几年角回病变的人群在逐渐增多，尤其是60岁以上的老年人，发病率是十年前的3到4倍，医疗保险的负担很重，所以常规体检里增加了角回t检查这个项目。完整的脑t比较昂贵，单单做角回t的话，价格不到十分之一，医保可以负担。角回t发现有异常，再做脑电波检测确认，早发现早治疗，不会有大问题的。”
听了医生的话，曹辉有些忐忑，是不是有问题，要等脑电波检测结果出来才知道，他在心中暗暗祈祷，年纪轻轻，脑子千万不要有什么意外。
趁曹辉去排队缴费的空档，叶镧山来到问讯台前，向值班的见习护士打听点事。
“你好，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？”
“你好！我是邹茂昌，刍耳邹，茂盛的茂，昌盛的昌，上个月12号接到你们神经内科的电话，让我过来一下，正好我在外地出差，一直没有空，前几天才回河丘。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周耳周？”那护士咬着笔帽，一脸茫然。
叶镧山从她手里接过笔，在掌心写了邹茂昌三个字，伸到她面前。
护士脸上泛起红晕，她晃了晃鼠标，慌慌张张地说：“不是我打的电话，我查查看……”她嘴里嘟囔着，敲击键盘，输入邹茂昌的名字。
叶镧山右手食指轻轻点着桌面，等了片刻，那护士抬起头来，问：“你是不是上个月来二院做过一个常规体检？”
“嗯，是有这回事。”叶镧山立刻想到了角回t。
“体检结果出来了，脑t有一点异常，建议到神经内科挂个号，做个常规脑电波检测。”
叶镧山的心突地一跳，“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护士抱歉地说：“这个我不大清楚，要看了体检报告才知道，麻烦你到体检中心问问吧。”
“好的，我知道了，麻烦你了，谢谢！”
“不客气。”那护士松了口气，随手关闭了查询界面。
叶镧山走进人群里，心头一阵阵发热，曹辉和邹茂昌的身影重叠在一起，中断的线索似乎连起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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