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节 角回脑波检测
脑电波检测室在四楼西走廊的尽头，共有六间，值班护士接过单子瞟了一眼，操着河丘口音说：“角回常规脑波检测，在6号检测室，现在正好有空，快去吧。”
走廊两旁的座椅上候着不少患者，一名中年欧巴桑酸溜溜地报怨说：“怎么他一来就能进去，有关系的就是不一样！”
护士瞪了她一眼，“吵什么吵，6号检测室只做角回脑波检测！”
那欧巴桑不敢得罪她，小声嘀咕说：“什么脚踝检查，骗人哪，脚有毛病去看外科，到这里来瞎混……”
那护士倒没有瞎说，6号检测室的确只做角回脑波检测，采用的设备是朝晖医药研究所最新研发的h-iii型脑电波检测仪。
向脑部直接插入电极，可以读取脑信号，但是电极的机能无法持续，而且会损害周边组织，因此现在多采用外置脑电波检测。传统的外置脑电波检测仪虽然避免了对人体的伤害，但由于固定电极的材料是硅酮，与头部不能紧密贴合，且电极之间的间隔有1厘米左右，所以灵敏度非常低。
新研发的h-iii型脑电波检测仪使用聚氯代对二甲苯材料，很柔软，可自由变形，和头部表面完全吻合，材料表面留有针眼状微孔，每隔0.5至1毫米安装一个微小电极，灵敏度与向脑部插入电极相当，即使是活动手指等细微活动，仪器也能准确地检测出脑神经细胞发出的脑电波。
可以这么说，二院脑电波6号检测室采用的设备和技术，即使在国际上也处于领先水平。
护士只放曹辉一个人进去，板着脸说这是医院的规定，家属不能进脑电波检测室，众目睽睽之下，叶镧山也不便沟通，只好走到一旁的窗台前耐心等待。
看着地面上攒动的人头，普通人的欢喜与哀愁隐藏在一具具脆弱的身体里，生，老，病，死，在红尘奔波，妥协，退让，磨灭性情，最后消失于冥冥，他突然感到恐惧，想抽支烟。
已经不再年轻了，抬头向前看，已经望得见路的尽头，是坟墓。这么多年，他孑然一身，恣意地生活，说潇洒也罢，孤单也罢，总之，他是不能忍受普通人的生活。没有什么大爱大恨，时间会把一切感情洗涤成习惯，习惯了跟另一个人在一起，习惯了每天重复的琐事，习惯了扮演各种角色，仅仅是习惯，是惰性，仅此而已。
他只想清醒地活下去，每时每刻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，直到死亡降临。
叶镧山明白俞素的心意，他也知道，她会是个好妻子，好母亲，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，他不会因为俞素，违背自己的心意，选择婚姻和家庭。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，放到鼻下闻了闻，一点点揉碎，洒在窗台外。
四十分钟后，曹辉从脑电波检测室走了出来，神情轻松，像撂下了一块大石头。
“没什么问题吧？”叶镧山明知故问。
“一切正常，只是虚惊一场。”
曹辉心情很好，详详细细告诉他检测的过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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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号检测室分里外两间，里间安放仪器和设备，外间是供病人静卧的床位。与通常的脑电波检测不同，曹辉的脑袋贴满电极后，还套上一个类似于头盔的装置，眼睛前方有一块方形的液晶屏，随机切换着不同的画面，有图像，也有视频，似乎是从网络上截取下来的，清晰度和分辨率差别很大。
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小时，曹辉按照医师的要求，全神贯注分辨那些画面，一开始频率很慢，他甚至有时间评价一下图像的质量，随着切换速度逐渐加快，他开始觉得目不暇接，眼前飞快地闪过一个个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画面，不知所谓，但达到大脑能够反应的极限后，画面又自动放慢了切换速度，让他稍事休息。
就这样由慢到快，再由快到慢，画面切换重复了三次，测试结束，曹辉感到精疲力尽，就像没日没夜调试程序，有一种晕眩恶心的感觉。
医师为他摘掉头盔，取下电极，曹辉在床位上躺了几分钟，这才慢慢恢复过来。
“结果什么时候出来？”他沙哑着嗓子问，声音有一丝颤抖。
“马上就好。”医师返回里间，曹辉听到激光打印机进纸的声音，他爬起来张望了一眼，瞥见一台大屏幕rt显示器，无数白色的字符快速闪现，乍一看像uni系统在编译程序。
医师很快又走出来，随手把门掩上，低头看着报告单，说：“小伙子，别担心，角回区域很正常，没有任何问题。”
这句话让曹辉如释重负，他开心得就像个小孩子。
二人回到神经内科，何医生看了脑电波检测报告单，做出同样的诊断，他告诉曹辉，什么问题都没有，然后提笔在病例卡上写了几行字，龙飞凤舞，堪比天书符箓。
走出二院的门诊大楼时，曹辉跟叶镧山用力握手，并诚恳地说：“今天多谢你了，走，我请你吃饭，叫上禾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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